雪泥鸿爪番外——归期 壹
“三日后便启程吗？”
楚慈笔端忽滞，一滴浑圆的墨落在纸上，将端秀的字迹污成潮湿的一团。
韩越拿起石砚旁的松烟墨，轻敛广袖为楚慈磨墨，道：“圣旨下得急，命我秘密巡视上京。上京位于我朝北境，关外便是游牧为生，逐水草而居的草原部族柔然。我朝与柔然以剑鸣关为界，关外设有互市共柔然与中原交易牛羊，马匹，茶叶，米粮等。然今岁夏日大旱，草原枯萎，冬日又大雪，柔然人缺少粮食，便总在互市掠夺大米牲畜。上京本就偏远苦寒，如此一来人心浮动。父皇命我私服巡视，去看看柔然人是否另有企图，若无，便严厉处罚闹事者，再对柔然加以接济，恩威并施；若有……”韩越轻叹道：“怕是又要起战事。”
“剑鸣关乃北方咽喉要塞，是该仔细。”楚慈心绪烦扰，挪开镇纸将污了的纸张揉成一团，道：“去几日？”
“三十日”
“如今已是十一月末，岂非要近年关才能回来？”
“是。”
韩越见楚慈闷闷不乐，放下手中那方墨，将人拥入怀中：“年前儿我一定回来，你放心。若是得空，我在互市给你和振儿买些新巧玩意儿，听闻那边的银狐皮与貂皮极好，我多挑几件回来给你做衣裳，省得天寒了你又咳嗽。”
楚慈目光落在韩越绣着团龙纹的朱红朝服肩头，兀自颔首：“不必记挂我与振儿，王爷私服出访，不便带过多的侍卫，务必保重。”
“我晓得。”韩越轻轻吻在楚慈额头，两人安静相拥，屋内唯有红罗炭在燃烧的声音噼啪作响。
片刻后，书房的门被扣响，是振儿乳母的声音。
“王爷，王妃，皇太孙来给您请安。”
“快进来。”
乳母抱着振儿推门而入，振儿着一身品蓝软缎棉衣，头戴虎头帽，帽上嵌着一颗浑圆硕大的东珠，煞是可爱。
楚慈将振儿从乳母怀中接过去，抚了抚幼儿柔嫩嫣红的脸颊，笑道：“振儿来了。”
过了年韩振便两岁了，生得玉雪可爱，性子又乖巧安静，韩越与楚慈疼到心窝里。
他张开小嘴，露出新生的几颗小牙，咿咿呀呀唤道：“父王……爹爹……”
韩越取过案上一块牛乳糕，掰下一角递至振儿眼前，逗弄道：“振儿，想不想父王？”
振儿伸手要去拿那牛乳糕，可白胖的小手刚要抓住，韩越却抽手后缩两寸，又道：“想不想父王？”
振儿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，望了望韩越，忽而伸手搂住楚慈脖子，团子一样的小脸在楚慈颈窝磨蹭几下，片刻后以蚊蚋一般低微的声音，委屈道：“想……”
韩越朗声笑起来，把糕点塞进他手中，又亲了亲他红扑扑的脸颊，道：“父王也想你。”他抬眸望向一脸宠溺地替振儿擦去嘴边糕点碎屑的楚慈，又道：“更想你爹爹。”
楚慈手上动作一滞，随即佯嗔道：“孩子面前，说什么呢？好了，别喂他吃点心了，一会儿便晚膳了。”
韩越将振儿放在窗边软榻之上，取过一件蜜合色如意纹羽缎外裳为楚慈披上，方又抱起振儿，一手执着楚慈的手，三人出了书房，沿着曲折的游廊缓缓而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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